一樣話，都有兩樣音。更何況這話該怎麽說，蘇媽媽這樣的人精，當然是駕輕就熟的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看著那璀璨雪亮的眼眸，萬氏覺得那一瞬間，她有些心虛。“這……一切都是真的嗎？”

林穆然輕輕的說道，“祖母大可以問父親……父親絕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！萬事皆有其因，祖母常年禮佛，當知因果二字。不是不報，時候未到，所有人，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，付出相應的代價，蒼天會饒過誰呢？誰也逃不掉！”

林穆然微微的嘆息，若有所指，卻叫萬氏臉色大變。

林穆然的話殘忍的揭發了一個真相，她就是天天吃齋念佛，卻也不能抹殺一切。

做過的事情，隨著時光的流逝，不僅僅沒有湮滅，卻越發的清晰了。“蘇媽媽！這樣的大事，你怎麽沒有說！安然當真做出這樣的醜事了嗎？”

林家最講究規矩了，林安然鬧出這樣的醜聞，當然會震怒了！

林穆然聽著這話，心中更冷，看來，祖母對於誠然的關心也只有這一點！自己都說了誠然的境遇，她卻只註意到安然的事情。

她心中對寧氏的依賴，已經是如此根深蒂固，也許她自己都沒有發覺。

蘇媽媽低眉順眼的，“老奴的確聽說了幾句，但是並不真切，怕若不確實的話，卻白白的讓老夫人生氣，就沒有說。”

這話說的何其漂亮，口口聲聲都說為了老夫人的身子。

林穆然卻不肯讓她這樣的抓乖賣巧了。“是啊，祖母的身子最為要緊，父親肯定是不願意這些煩心事戳到祖母的面前的。若不是穆然怕祖母誤會了父親不明是非，也絕不肯將此事透露……父親經常說，松鶴閣這裏，一定要清凈平安，因為裏面有他最敬重的人！”

這話讓老夫人的臉色稍霽，但是想起這林穆然口口聲聲將此事撇的一幹二凈，又有些惱火。只林穆然接下來的話，更是讓她一口氣堵住了心口。

林穆然看了一眼蘇媽媽，微微一笑，讓笑容讓蘇媽媽沒來由的一驚，果然，她說道，“父親說過，祖母對於是她生養之恩，蘇媽媽是養育之恩。兩位老人家都在這松鶴閣之中平平安安的養老，他就安心了。”

蘇媽媽只覺得渾身抖了一下，相爺對她的看重，固然是好事，但是這樣明晃晃的擺出來，老夫人心中定然不虞。

況且林穆然這話，更是將自己和老夫人擺在了相同的位置，如何使得？

果然，老夫人臉色有了一瞬間的曲扭，林乘風對於蘇媽媽的看重，她是知道的。

雖然心中有幾分的難受，但是蘇媽媽向來都謹守本分，她也明白，乳母之恩，大戶人家都是如此，要為乳母養老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。

只是她今天才發現，也許在兒子的心中，這蘇媽媽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，不然的話，他何至於會說出這樣的話，將一個下人和自己這生母擺在了同樣的位置上？

林穆然之所以敢這樣說，就是知道祖母和父親感情疏離，祖母也沒有那個臉面直接去質問父親。

再加上她心中原本有刺，自己的三言兩語，就能讓她十分的不虞。

蘇媽媽是一個伶俐的，忙說道，“大小姐這話說的，定是聽差了。奴才是什麽身份，真的是折煞奴才了。什麽養育之恩，奴才只是做了本分的事情，林府對奴才有大恩，一大家子都仰仗林府，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，要說恩情，是林府對奴才有恩在先。相爺仁厚，才多了幾分的照拂，奴才卻不敢生出僭越之心。相爺和老夫人，永遠是奴才的主子。”

林穆然微微的挑眉，露出迷糊的樣子，“蘇媽媽這話說的倒是合情合理，許是我聽差了。”

所謂打蛇要打七寸。父親就是祖母的七寸，這根刺已經埋下，想要拔出，可沒有這樣的容易。等她時不時的撥動一下，不信這個蘇媽媽還能在松鶴閣立足。

老夫人氣結，合情合理。合什麽情，什麽理！！蘇媽媽暗恨不已，這個大小姐，果真性情大變，如此厲害了起來。“老夫人，大小姐突然如此聰慧，倒是有些蹊蹺，所謂過慧近妖……”

林穆然警惕的看著她，原來是想打這樣主意，是想讓老夫人將自己視為邪魅，然後如那些被判定是妖物的女子一般被燒死嗎？好毒辣的心腸！

林穆然握緊了拳頭，只是她們不要忘記，自己是嫡女，父親更是看重了她起來，想要肆意行事，怕是沒有這樣的容易。

就算是祖母，不喜歡自己也不會糊塗到這樣的地步吧？

蘇媽媽的一句話，似乎讓老夫人想起傳喚她來這裏的用意，犀利的看著林穆然，“聽說你說夢中見到了你生母穆氏，是她給了神力，才讓你性情大變的？”

林穆然在地上跪了許久，其實有幾分不耐了，暗下眼眸，“不知道祖母這話是聽誰說的？我身為子女，夢見生母，思念生母，豈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？畢竟在我的心中，生恩大於養恩，我怎麽能因為在母親寧氏的教養之下長大，就能忘記了生母的好？我這條命，都是生母給的！祖母，難道你覺得不是嗎？我不該記得生恩嗎？”

一個反問，讓萬氏無話可說，剛剛她還為了林乘風對蘇媽媽的養育之情而不虞，豈會說出要她只記得教養她的寧氏的？

這丫頭，這一張嘴，還真的是犀利！萬氏更加的不喜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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